清人诗文集总目提要订补以王廷宰等五位嘉兴作

在清代诗歌(包括散文)的文献学研究领域，世纪之交相继出版了李灵年、杨忠两位先生共同主编的《清人别集总目》和柯愈春先生所撰的《清人诗文集总目提要》两部巨著。两书均为16开三大册，各著录清代作家近两万人，别集约四万种。特别是《清人诗文集总目提要》(北京古籍出版社2002年2月第1版，以下简称《提要》)，更可以说是后出转精，代表着目前该领域研究的最高水平。

但不难想见，涉及这么多的对象，即以《提要》而论，这里面的各种疏忽、缺漏乃至错误，自然也是难以尽免的。并且遗留下来的这些问题，一般说来，其难度恰恰也是最大的。对这些问题进行订正和补充，正可以使两书更趋完善。特别是关系到《提要》本身以及日后《全清诗》《全清文》等内部排序的作家生卒年问题,(1)《清人别集总目》虽然按作家姓氏笔画排序，但各家小传也力求注明生卒年。更是解决一处是一处，完成一家多一家。因此，笔者在日常读书的过程中有所发现，即随时将它们记录下来，并陆续整理成文，相继分组发表，提供给编撰者以及其他有关读者参考。本篇取王廷宰等五位浙江嘉兴地区的作家,(2)嘉兴文化发达，作家特别多。这个选题此前已经专门发表过《〈清人诗文集总目提要〉订补——以曹勲等八位嘉兴作家为中心》《〈清人诗文集总目提要〉订补——以顾珵美等五位嘉兴作家为中心》，依次见《嘉兴学院学报》2017年第1期(第20-26页)、2019年第1期(第5-10页)。仍旧按照《提要》著录的先后立目排序，依次考述；有些同时涉及《清人别集总目》的问题，也附此一并予以指出。

一、王廷宰(卷五，上册，第80页)

王廷宰，《提要》称其“字鹿柴”，明亡后“见时事不可为，归隐张堰，号毗翁”。

按朱彝尊辑《明诗综》卷七十王廷宰小传，说他“字毗翁，号鹿柴”[1]。又所附“诗话”叙及，清顺治二年(1645)“乙酉之春，过余外舅冯翁小饮，余陪末坐”，席间引导朱彝尊走上诗歌创作道路，并预料其“将来必以诗名世”，成为朱彝尊诗学方面的启蒙老师和第一个“知己”(3)可参见拙著《清诗考证续编》第三辑之十四《朱彝尊以古人姓名作对句》，浙江大学出版社2019年1月第1版，下册第966-967页。。因此，关于王廷宰的字号，朱彝尊这里的介绍应该是可信的。

再者，李日华《味水轩日记》卷六明“万历四十二年甲寅岁”(1614)“十二月”有记载：“十七日，雪。谭孟珣、王毗翁、沈倩伯远，夜集珂雪斋……”[2]又其《六研斋笔记·三笔》卷二叙及：

余友王毗翁摄霍山令，亲治茗，修贡事，因著《六茶纪事》一编，毎事咏一绝。余最爱其《焙茶》一绝云：“露蕊纤纤才吐碧，即防叶老采须忙。家家篝火山窗下，毎到春来一县香。”[3]

李日华生卒年明确，为明嘉靖四十四年乙丑(1565)至崇祯八年乙亥(1635)。因此，王廷宰的“毗翁”，绝对不可能取于明朝灭亡之后。同时，崔建英先生辑订，贾卫民、李晓亚两位先生共同参订的《明别集版本志》“太霞洞集三十二卷”条(编号“2606”)，著录原书卷端题：“榆中杜文焕弢武甫著，於越余俨望云甫较[校]，云间王廷宰毗翁甫订。”[4]按照通例，也可以看出“毗翁”正是王廷宰的表字而非别号。

王廷宰原籍江苏松江华亭(今上海，“云间”系其别称)，但“占籍”浙江嘉兴。大概由于这个原因，其原籍有关地方文献，介绍他的字号反而每见错误。例如清末民国“南社”上海诗人姚光，其后裔整理的《姚光全集》第四卷《专著》第一编《金山卫佚史》内《隐佚列传》第五人为：

王先生名鹿宰，号廷柴，张堰人。以岁贡任六安教谕，迁沅江令，罢归。甲申[崇祯十七年，顺治元年，1644]秋，度淮，参史可法军事。福王立，尝一至金陵。见时事不可为，遂归隐，自号毗翁。著有《画镜》、《纬萧斋诗文集》。[5]

这里连“廷宰”与“鹿柴”都被交互错乱，更何况“毗翁”。而比对相关叙述，《提要》关于王廷宰字号的错误，显然也就是受了此类地方文献的误导。

另外，清中叶郭麐《灵芬馆诗话》卷八曾说：

李秋锦[良年]先生《灌园图》，顷于园花晤其文孙遇孙，获观图中名作如林。……又有王鹿柴《满江红》一词云……鹿柴名珏，字侣石，华亭名士，于秋锦为前辈。曾于席间以《南、北史》中人名使竹垞[朱彝尊]作对，许其后必以诗名世者。其所著不少概见，亦罕有知其人者，录此词以见一斑云尔。[6]

这里称“鹿柴名珏，字侣石”，很可能是误将王廷宰当作了另一个人。清末丁绍仪又据此将“王鹿柴《满江红》一词”辑入《国朝词综补》卷十三，作者即以“王珏”立目[7]，这自然也不可采信。

文章来源：《作家天地》 网址: http://www.zjtdzz.cn/qikandaodu/2021/0224/753.html